弗洛伊德于1900年出版了《梦的解析》一书，是梦的系统理论之始。按弗洛伊德的理论，其要点可归纳为以下五项：(1)梦是失去记忆的复现；儿时不复记忆的事，可能成为梦之内涵。(2)在失去的记忆中，多数是失意或痛苦的，因不愿记忆而将之推出意识之外，并压抑在潜意识之内。(3)梦之内容不合逻辑，多带有幼稚与幻想色彩。(4)梦之起因多数与本能性的性欲冲动有关。(5)梦是在伪装形式下隐藏欲望的实现。梦理论不仅是精神分析学说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也是精神分析学说有别于其他学说的一个重要标志。释梦不仅成为精神分析的一种重要方法和技术，而且也使人能够更深入地了解潜意识的性质、功能、活动特点及潜意识与意识的关系。

(一)  梦的实质

梦是睡眠时所发生的一种心像活动。弗洛伊德认为“梦是一种完全合理的精神现象，实际上是一种愿望的满足”。有些梦一目了然是愿望的满足，而有些梦的愿望则往往以各种方法掩饰着而难以辨认。所以，梦是由高度错综复杂的心智活动产生的。

梦中所要满足的愿望来源于何处呢?弗洛伊德认为，它可能来源于四个方面：

第一，愿望在白天可能已经激起，并由于外部环境而未得到满足，这样就给夜间留下一个受承认和未满足的愿望。第二，愿望在白天可能已经出现，但却受到反对，这样就给夜间留下一个未满足和受压抑的愿望。第三，愿望可能与日常生活没有关系，而属于只有夜间才从心中受压抑材料中醒来的那些希望。……审视所有的梦之后，我们立刻就会把夜间呈现的实际的愿望冲动(如饥渴刺激和性欲)作为梦愿望的第四个来源。第一种愿望起源于前意识，第二种愿望是从意识中被赶到潜意识中去的，第三种愿望位于潜意识系统但不同来源的愿望所具有的价值与力量是不同的。梦的来源实际上是潜意识的。意识的愿望只有在成功地唤起一个类似的潜意识愿望去加强它时，才能有效地激发起梦。……这些潜意识愿望总是活跃的，每当发现有机会把自身与来自意识的一个冲动相联系，并把自身较大的强度转移到后者较小的强度上时，它们便准备去表现自己。同样，如果前意识的愿望得不到潜意识的援助，也无法产生梦。

(二)  梦的显像与梦的隐义

既然梦是愿望的满足，有时我们便不免会把生活中的痛苦、恐怖、焦虑带入梦境，难道痛苦、恐惧、焦虑的梦也是愿望的满足吗?弗洛伊德认为：要想避开这些显然不可回避的反驳也并不困难。这只需指出我们的学说并不基于对梦中出现的表面内容的评价，而是涉及隐藏在梦中的思想内容就行了。

也就是说，人醒时接触到客观的外界环境，获得了丰富的感性材料，经人脑加工成为个人的经验和表象。在睡眠状态下，这些经验和表象中的一部分重新呈现出来，就成了梦的内容，称为梦境。由于人在入睡后与外界的相互作用减少到最低限度，中枢神经系统的生理活动迥殊于清醒时，经验和表象往往被重新组合，组合的方式与清醒时很不相同。因此梦的内容虽取材于现实生活，但梦的情景却常显得离奇古怪。同时人的某些需要和愿望，体内某些生理刺激在醒时均受到抑制，也会直接或间接通过梦境得到一定程度的表现。因此梦境之内含有两个层面，即显像与隐义。梦显像(或显性梦境)就是梦中所见的人、事、物以及所有活动，它是梦中显示出来的表面内容，且是当事人所能记忆并加以陈述的梦境。形成它的材料常来源于最近发生的和无关紧要的印象、婴儿期的体验、睡眠时的体内外的刺激。梦隐义(或潜性梦境)就是隐藏在梦中的思想内容、意念，它可能是潜意识的愿望，或者是正常心理活动的遗留物。因而梦的内容带有象征性。潜意识动机多属本我层面之性冲动或攻击冲动，此种冲动因受自我与超我的管制，不能直接由行为表现，因而转化为可以被接纳的另一层面。潜性梦境中只是一些象征性的事物与活动，当事人多不了解其意义。

弗洛伊德认为梦的显像与隐义的关系犹如谜面与谜底、译文与原文之间的关系。具体来说，有以下几种关系：

1．以部分代替全体  如弗洛伊德自己曾梦到写文章讨论一种植物，梦中的“植物学”这个成分代表了弗洛伊德在同事间相互帮助中出现的纠纷和冲突，以及责怪自己在嗜好上消耗太多时间的全部思想。

2．暗喻  如做梦者将他所认识的某女子由沟渠中拉出来，暗喻着他选取了她并喜欢她。

3．以意像代替思想  如以“梦登高山以望远”的意像代替“梦者自以为是一个评论者”的思想。

4．象征关系  意指梦显像元素是隐义的具体表现，它们有着固定的关系。例如：皇帝或高贵人物是父母的象征；长形直竖之物如手杖、竹竿、蛇等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征；箱子、柜子、洞等是女性生殖器的象征；乘车出游是死亡的象征等等。

梦显像与梦隐义为什么不一样呢?弗洛伊德认为，这是由于梦的稽查作用的存在。他假定，“在每个人心中都存在两种精神力量(亦称倾向或系统)作为梦形成的主要原因。其中一种构成梦所表达的愿望，而另一种对这个梦愿望实行检查制度”。为什么要检查呢?因为产生

梦的潜意识多是不被社会赞许，受自我抑制的一些邪念、冲动，如利己、恋母情结、过度的性欲等。那么这些愿望怎样才能通过梦而得到满足呢?这就需要伪装。所以说，梦就是“一种(抑制的、受压抑的)愿望的(伪装的)满足”。那么，这些潜意识的愿望是如何伪装而成为梦的显像的呢?这就要看梦是如何工作的。

(三)梦程

梦程(或梦的工作)就是把潜意识中被压抑的愿望进行伪装，成为梦中显示的情境和人物的过程。正因为潜意识愿望不能通过稽查作用，所以只有经过乔装打扮才能混过稽查进入梦境，得到满足。而这个伪装的任务就由梦程来完成，所以说梦实际上就是梦程的产物。要有效地释梦，就必须了解梦程是怎样把隐义转变为显像的。

弗洛伊德认为，梦程是在潜意识系统中进行的，它首先要从意识中取得必要的思想材料，然后根据潜意识愿望和稽查者的要求对材料进行加工。其加工过程是采取原始人类和幼儿时期的原始思维过程而进行的。梦的工作方式主要有凝结、移置、象征、润饰四种。

1．凝结  凝结是指把丰富的隐义凝合成内容简洁的梦显像。弗洛伊德曾写道：在把梦内容与梦思想加以比较时，第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就是一个惊人的凝结工作已经完成。与梦思想的丰富性相比较，梦内容是贫乏的、无足轻重的、简洁短小的。梦，写在纸上只有半页，而对梦的分析，则需要它的六、八甚或十二倍。……通常，我们对梦的凝结程度估计不足，当揭示出的梦思想被认为是梦的全部材料时，持续的释梦工作却又发现了隐藏着的更深的思想。……因此，严格说来，凝结的程度是无法确定的。

那么，这种凝结工作又是如何实现的呢?弗洛伊德认为重要的有以下三种：(1)某种隐义的成分完全消失；(2)隐义中的许多成分，只有一个片断进入显像中；(3)某些同性质的隐义成分在显像中混合为一体。

那么，通过凝结后的梦其显像与隐义之间有什么关系呢?亦即有的书中所译的梦内容与梦思想之间的关系如何呢?弗洛伊德通过梦的分析认为：梦内容的每种成分都证明是过度决定的——也就是说，它在梦思想的联系中能多次出现。不仅梦内容的成分由梦思想决定出现数次，而且每个梦思想在梦中都由几种成分表现出来。……因而，在梦形成过程中，……是整个梦思想接受了某种精心制作。……梦的成分由整个梦思想产生，其中每个成分在与梦思想的关系上都显示出具有多重决定性。

也就是说，梦的隐义与显像具有复杂的关系。一个梦显像中的成分可同时代表若干个隐义的成分，而一个隐义成分又可化为若干个显像中的成分。两者之间很难找到一一对应的关系；而且凝结后的梦显像是整个梦隐义的精心复制，是一个新的统一体，所以梦中出现的人物常常是把两个或更多个人的实际相貌结合起来，组成一个合成人物，而且梦中也常出现可笑的、稀奇古陉的词汇组合物。

2．移置  所谓移置，就是使梦显像的元素与隐义的成分在重要性、强度、大小和性质等方面予以置换，使两者不再具有任何相似性，以便更好地瞒过稽查者。所以弗洛伊德认为“梦的移置是由这个检查制度、精神内在的防御所造成的”。移置作用主要有两种方式：(1)一个隐义的元素不以自己的一部分为代表，而以较无关系的他事相替代，其性质近于暗喻；(2)其重点由一重要的元素，移置于另一个不重要的元素之上。正因为移置作用的存在，在梦中常常是甲变为乙、男变为女，以悲代喜、上下易位、是非颠倒，从而使梦的内容变得面目全非，隐晦难懂。例如梦者经常梦见别人为同性恋者。经过分析，原来他本人的潜意识中有同性恋的冲动，这种冲动在梦中表现出来，为了逃避心理检查，把自己的冲动移置到了别人身上。

3．象征  所谓象征，就是把梦的隐义用与其具有相同性质或有所关联的符号间接地表现出来。如所有长形物体，如棍子、树干、雨伞、刀子、匕首、长矛等均代表男性；小箱子、柜子、炉灶、洞、船、房间、各类容器等普遍代表女性。“梦运用这种象征对其潜隐思想进行伪装的表现。这样在所运用的符号中，当然有许多符号总是不变地或几乎不变地意味着同样的事情。但是……梦者也能根据自己的意志利用任何事物来作为一种性的符号，虽然这件事物并不普遍予以使用。……这就是说，梦的象征虽是典型的却也有各自的差异”。因为梦符号往往具有许多的和不同的意义，所以，在释梦时只有联系上下文才可能提供正确的意义。

4．润饰  所谓润饰(或再加工)，就是对梦显像进行再加工，使其在表面上看来是合乎逻辑的、正确的，是一个连贯的整体。例如梦者常在梦的主要框架中添加些情节使梦的显像更为完整、有序，但添加的部分却与梦的隐义内容无关。这种加工往往破坏了梦材料的次序和

意义，使梦显像不能简单地等同于梦隐义。

(四)  释梦

所谓释梦(或梦的解析、析梦)，就是利用某些方法与技术剥掉梦显像的伪装，以了解梦隐义的真实面目。它与梦程方向相反。梦程是把梦的隐义通过伪装、混过稽查成为梦显像；而释梦则是去除梦显像的伪装，以了解梦隐义。既然释梦是一种技术，就有自己的原则、方法和程序，下面就作简单介绍。

1．释梦的原则与方法  弗洛伊德不仅对自己和患者的梦作过大量示范性分析，并且详细说明梦的解释原则和方法。

(1)要把梦的内容分析为各个部分。因为梦是凝缩的混合体，所以释梦时要把它还原为各个组成部分，并以各个部分作为注意的目标，而不管它是合理的或荒谬的、明白的或含糊的。

(2)要了解梦者的生活经历、兴趣爱好以及日常琐事。因为梦只是重现过去，梦境中的材料是来自近日或早年的生活经验，它们是潜意识的代替观念，所以只有了解梦者的过去经历，才能对梦的各个成分的来源及内涵有所了解，并根据这些代替观念寻求其背后的隐义。

(3)要利用自由联想。因为梦显像的伪装是在潜意识中进行的，梦者不能直接意识到梦的隐义，因此，需要通过联想予以揭露。释梦时应该让梦者所有的观念自由进入头脑中，至于联想所唤起的代替观念是否合适则不必多虑，必须耐心等待所要寻求的那些隐藏的潜意识思想自然而然地出现。

(4)利用象征知识。因为有少数梦完全不能引起联想，即使有联想也不是我们所需要的，这时就要利用梦显像的元素与隐义之间的固定的象征关系的知识探明隐义。弗洛伊德认为梦里的许多象征对梦者而言是唯一的。但是，有几类象征对每个人来说是通用的，例如手杖、伞、竹竿等象征为男性生殖器；坑、穴、箱子、口袋等象征为女性生殖器等等。

2．释梦的程序  弗洛伊德曾提出四种程序供人选择：

(1)按照梦成分产生的顺序进行联想。

(2)从梦的中间取出某些特别的成分开始解释工作，比如可以选择最吸引人的片断或选择最清晰、感觉最强的部分；或者，从梦中某些说出的词句着手以期发现现实生活中所说出来的那些话。

(3)从完全没有被注意的明显内容开始，询问梦者，在他心中所联想到以前的事件有哪些和他刚才所描述的梦有关联。

(4)如果梦者已经很熟悉解释的技术，可以避免给他任何指导，让他自己去决定要开始联想什么。  

至于弗洛伊德是如何释梦的，我们可翻阅他的原著《释梦》(或译《梦的释义》、《梦的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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